如果地方不改变教育政绩观，依旧把清北率当成最值得夸耀的、最亮眼的政绩，不管形式上怎么创新，县中的振兴，可能只是少数人的游戏。
文 | 布丁
2018年，冰点周刊的报道《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》，曾引发巨大关注。说的是248所贫困地区的中学，通过直播，与著名的超级中学成都七中同步上课。不少中学学生的成绩得到大幅提升，出了几十名清北生，大多数学生成功考上了本科。
如今七年过去了，很多县中的学生和老师早已熟悉网课模式。随着跨区域招生政策不断收紧，开设“云班”，引进超级中学的资源，似乎越来越成为一种趋势。
据中国新闻周刊，河北、陕西、广西等地一些县城的中学，近年来纷纷选择花大价钱开设云班，让学生们看超级中学老师直播上课，作业、考试和管理模式也和超级中学一致。不少县中的成绩因此得到提升，但离七年前冰点报道里的“奇迹”，相距甚远。
这次报道中的一个细节，让人印象深刻。陕西一所县中云班的学生小安，开学一个多月的感受是“开阔了眼界，也看到差距”。
英语课上，超级中学的老师全程英语授课，学生回答时口语流利，经常说着她从没听过的词汇。而小安和同学们几乎无法和老师互动，课堂效率反而下降。她希望学校能对直播课有所取舍，也担心县中老师不能结合实际指导，适得其反。
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。很多上过云班的县中学生透露，刚开始上课时跟“听天书”一样，根本跟不上超级中学的课程进度。有些实在跟不上的，后来退出转到普通班了。
某县中2021年引入云班，首届云班就诞生了当地近十年来唯一一位清北生。还有县中今年一千多名学生参加高考，过一本线的不到100人，其中云班就有44人，包括一名清北生。这些都说明，云班在培养尖子生方面，是有效果的。
能够培养出更多清北生，在一些县政府和县中看来，对云班的投入就是值得的。
刘善彤博士在其论文中提到，某县新一届领导班子上任后，县里投资5亿为县一中建设了全新校区，并大力推动云班项目，其中3亿来自贷款。在某所县中，一个云班一年的费用是36万元，三个年级一年就花费县中100多万元。这些钱很多都是地方财政承担。
花上100万甚至数亿元，只为培养一两个清北生，给政绩添砖加瓦，对某些县中和县政府的领导来说，是一笔划算的生意。可从更广泛的层面看，这可能是对财政资金的浪费，也会加剧教育失衡的现状。
今年9月，教育部、国家发改委等六部门联合印发了《县域普通高中振兴行动计划》，提出“鼓励城市高中向县中开放优质数字教育资源”。显然，这一政策面向的是所有县中的所有学生。
看下来，云班利好了出类拔萃的尖子生，也利好了想靠清北生刷政绩的地方政府，更利好了靠卖直播课赚得盆满钵满的超级中学，却跟大部分普通学生无关。
不是说超级中学的直播课，普通生完全用不上。报道里提到，县中老师跟着云班上课，学习超级中学的教学方式和课程设计，自我吸收后，再教授给云班之外的班级，效果不错。
可见，县中要振兴，不能靠简单粗暴地抱超级中学的大腿，过于依赖一块屏幕。打铁还需自身硬，关键还是提升自身的教学实力，提高老师整体的教学水平。
对于县政府而言，如果财政本就吃紧，更得把钱花到实处，先从诸如改善宿舍条件、提升教师待遇水平、加强教师培训等基础出发，让更广泛的师生受益。
反之，如果地方不改变教育政绩观，依旧把清北率当成最值得夸耀的、最亮眼的政绩，不管形式上怎么创新，县中的振兴，可能只是少数人的游戏。
